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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张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小王啊，你做的那个豆腐丸子，让我想起我娘做的味道了。”就这一句话，够我高兴一整天。
其实刚开始接手这份工作的时候，我也发过愁。老人们牙口不好，这个不能吃太硬，那个不能吃太咸，高血压的、糖尿病的，光记注意事项就记了满满三页纸。李大爷血糖高，却偏偏爱吃甜的；赵婆婆牙掉得差不多了，还总念叨年轻时吃过的糖醋排骨。
怎么办呢？只能琢磨呗。
记得为了做那道让张奶奶落泪的豆腐丸子，我试验了不下二十次。豆腐要用老豆腐，水分挤得干干的，但也不能太干，否则口感就柴了。肉馅要三分肥七分瘦，剁得细细的，和豆腐揉在一起。最难的是成型，太用力了丸子硬，不用力又散架。后来我加了点山药泥，既健康又能让丸子更糯。下锅不能用大火，得用小火慢慢“养”熟，这样里外一样嫩。
那天张奶奶吃第一个丸子时，眼睛就红了。她说整整六十年没吃过这个味道了——她母亲在世时，每到过年就做这道菜。后来母亲走了，再也没人能做出来。她说咬下去的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从那以后我明白了，我做的不是菜，是记忆。
我们社区有位陈爷爷，九十岁了，参加过抗美援朝。他特别倔，食堂的菜常常嫌这嫌那。有一次我听见他嘀咕：“现在的年轻人，哪会做我们那时候的饭。”
我悄悄查了资料，他们那个年代在部队里常吃一种杂粮窝头，掺着野菜。我试着复原：玉米面为主，加了点豆面让口感细腻，荠菜焯水剁碎，还放了点炒香的花生碎。蒸出来那天，我特意端到陈爷爷面前。
他盯着窝头看了好久，手有点抖。咬了一口，慢慢嚼，眼泪就掉下来了。他说：“就是这个味儿，行军路上，能吃上这么一口，就是过年了。”从那以后，陈爷爷成了食堂最忠实的顾客，还经常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除了复原老味道，创新也很重要。现在的食材和过去不一样了，老人们的身体更需要科学搭配。
比如传统的红烧肉，我改良过很多次。选三层五花，先焯水，再用最小火慢炖两小时，这样油脂都出来了，老人吃了不腻。冰糖换成木糖醇，酱油减半，多加香菇和笋干一起炖。最后收汁时，滴几滴醋，既提鲜又能软化肉质。
上周刘奶奶的儿子特意来感谢我，说他妈妈以前在家吃饭总是没胃口，现在每天盼着来食堂，气色好多了，人也爱笑了。
我们食堂有个“心愿墙”，老人们可以写想吃的菜。有的写“想吃小时候的鸡蛋羹”，有的写“想喝妈妈做的疙瘩汤”。这些便签条，我都小心收着，晚上回家慢慢研究。
最让我感动的是，老人们也开始为我着想了。知道我有肩周炎，赵婆婆特意让她学医的孙女教了我几个拉伸动作；李大爷每天吃完午饭，都要帮我收拾好桌椅才走；张奶奶做了护膝非要我收下，说厨房地滑，膝盖要保暖。
这些点点滴滴，让我觉得这份工作特别有价值。
现在我的小本子上记满了老人们的喜好：刘爷爷不吃香菜，王奶奶喜欢软一点的米饭，赵爷爷的菜要少油，李奶奶喝汤不能太烫……每个人的口味都装在心里。
昨天研发了新菜——南瓜蒸排骨。南瓜选老南瓜，甜糯；排骨剁成小块，提前用酱汁腌入味，铺在南瓜上一起蒸。蒸好的排骨带着南瓜的清香，南瓜吸收了肉汁的鲜美，软烂得用勺子就能切开。
看着老人们吃得开心，我心里特别踏实。这五年，我从一个普通厨子变成了老人们的“专属厨师”，他们也从最初的顾客变成了我的亲人。
明天我准备试试做鱼——要把所有的刺都挑干净，做成鱼茸，加上豆腐和蛋清一起蒸。我想让从来不敢吃鱼的吴奶奶也能尝到鱼的鲜美。
这份工作让我明白：用心做的菜，是有温度的。它不仅能温暖胃，更能温暖心。每天琢磨新菜谱，看着老人们吃得健康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夜深了，我在本子上记下明天的菜单：山药小米粥，青菜香菇包，南瓜蒸排骨，还有要试验的新菜——无刺鱼肉羹。关灯离开时，回头看看这个小小的食堂，这里早已不只是做饭的地方，它是我们共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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