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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病住院,他只来看了十分钟

    那是个星期三的下午吧,我记得阳光特别好,斜斜地照进病房,在雪白的床单上跳动着。住院第三天,高烧刚退,整个人还是软绵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发来的消息:“在路上了,半小时后到。”

    心里那点蔫蔫的期待,一下子被点燃了。我们恋爱两年,这是他第一次来医院看我。我把散在床头柜上的药盒往里推了推,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还向护士要了根吸管——不想让他看见我仰头喝水时费劲的样子。

    两点十分,走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热气。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能看见里面装着香蕉、酸奶,还有一盒切好的西瓜。

    “怎么样,好点没?”他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

    “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精神些。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机随手放在了膝盖上。那十分钟,我现在闭上眼还能清晰地倒带。

    开头两分钟,他问了问病情,医生怎么说,烧是怎么退的。我正说到夜里烧到39度5,护士来给我打退烧针,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低头飞快地回了个消息,然后说:“工作上的事,你继续说。”

    中间五分钟,他说了他这几天有多忙。上司突然布置了新任务,同事又推诿不肯接手,他昨晚加班到十一点。我听着,点头,插空问了一句吃饭按时吗。他说凑合吧,外卖。这时他手机又震了,这次他接了,压低声音说了句“我在医院呢,一会儿给你回”。挂断后他解释是同事,有个文件急着要。

    最后三分钟,他站起来,说下午还有个会不能迟到。他看了眼手表——这个动作我记得特别清楚,像是下意识在计算这趟探病花了多少时间。他说:“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然后俯身象征性地抱了我一下。那个拥抱很轻,几乎是刚碰到就分开了,我还没来得及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就直起了身。

    “我走了。”他走到门口,回头挥了挥手。

    门轻轻合上。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干脆利落,没有片刻停留。

    我愣愣地看着那扇门,又看看床头柜上的塑料袋。香蕉是硬的,还带着青绿色;酸奶是冰的,我这两天肠胃弱,护士特意嘱咐不能喝凉的;那盒西瓜,红得不太自然,一看就是反季节的。

    十分钟。从进门到离开,整整十分钟。

    病房里突然变得特别安静,静得能听见点滴瓶里药水“滴答”落下的声音。刚才他坐过的椅子还留有余温,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他的香水味。可人已经走了。

    我慢慢躺回去,拉高被子。阳光还是那么好,明晃晃地照着眼睛,我只好闭上。想起去年冬天,他重感冒发烧,我请了假去他住处照顾。熬白粥,一小勺一小勺吹凉了喂他;用温水一遍遍给他擦身子降温;夜里他睡得不安稳,我就靠在床头守着,隔两小时量一次体温。整整三天,我几乎没怎么合眼。

    不是要计较谁付出多谁付出少。只是当对比如此鲜明时,你才明白,原来在乎一个人和不在乎一个人,表现起来是天壤之别。

    如果他忙,完全可以不来,发个消息就好。可他来了,只待十分钟。这十分钟比不来还让人难受——它明明可以证明你在他心里有那么一点位置,却又清清楚楚地划出了界限:你就值这么多。十分钟,一袋随手买的水果,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如此而已。

    后来我才懂,这十分钟的探望,像一面冷酷的镜子,照见了这段感情最真实的样子。它无关对错,只是不够爱罢了。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即使翻山越岭、排除万难,也会想多陪你一会儿;而觉得你可有可无的人,连十分钟都觉得是施舍。

    那天下午,阳光一点点从我的床铺移走,最后只剩下窗框斜长的影子。护士来换药时问我:“你男朋友走啦?”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有些时刻,无需多言,心里却已经下了一场大雪,把所有的期待和温热,都静静地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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