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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十一点，我窝在沙发里，捧着平板电脑，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最新追的悬疑剧正放到最关键的时刻——凶手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茶几上散落着薯片包装袋和喝了一半的可乐，整个客厅只有平板发出的光和剧中紧张的音效。
“还不睡啊？”他从卧室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问。
“就快揭晓凶手了！”我头也不抬，“这集结束就睡。”
他揉揉眼睛，趿拉着拖鞋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那我陪你一会儿。”
这是我们之间最常见的对话模式。我是个夜猫子，越到深夜精神越好；而他习惯早睡，十点半准时上床。但每当我要熬夜追剧或加班时，他总会这样，明明困得不行，还是强打精神来陪我。
最开始，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玩手机。我递给他一个耳机，他摇摇头：“你看吧，我刷刷新闻。”剧中音乐变得紧张起来，我完全沉浸在剧情里，时不时惊呼：“天啊，原来是他！”“我就知道这个角色有问题！”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感觉到肩膀一沉。转过头，发现他的头已经靠在我肩上，眼睛半闭着，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却已经滑到了大腿上。
“困了就先去睡吧。”我轻轻推了推他。
他猛地惊醒，坐直身子：“不困不困，你看到哪儿了？”可话音刚落，又一个哈欠打出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我忍不住笑了：“快去睡吧，我马上就结束。”
他固执地摇头，把身子坐得更直些，还夸张地睁大眼睛表示自己很清醒：“真的不困，这剧挺好看的。”
我知道他是装的。他从来对这些悬疑剧不感兴趣，总说太烧脑，看着累。但因为我喜欢，他就愿意坐在旁边，哪怕根本看不懂剧情。
又过了十分钟，我再次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这次他彻底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我小心地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低头看他，睡得很沉，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额前的头发有些乱了，我轻轻帮他理了理。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里特别柔软。
想起刚在一起时，我也是这样熬夜追剧。那时我们还没同居，他会开着视频陪我，说这样就像在身边一样。结果每次都是他说着“我陪你看完”，然后就在视频那头睡着了。手机摄像头对着天花板，我只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后来住到一起了，这个习惯一直没变。我熬夜，他陪着，然后先睡着。有时候在沙发上，有时候在床上——本来是说好一起早点睡，结果我偷偷拿出手机看剧，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有次我问他：“你明明那么困，为什么非要陪我呢？自己去睡不就好了。”
他迷迷糊糊地回答：“因为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啊。而且你一个人熬夜多孤单。”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愣了很久。
其实我知道，他陪我熬夜的这段时间，质量并不高。他多半是在打瞌睡，或者心不在焉地玩手机，我们甚至没什么交流。但对他而言，重要的是“在一起”这个状态。就像他说的，不想让我一个人孤单。
想想也是。深夜里，当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醒着，确实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但有他在身边，哪怕他睡着了，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整个夜晚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陪伴很安静，甚至有点傻气——一个困得东倒西歪却强撑着不睡的人，一个明明可以舒服地躺在床上却偏要靠在沙发上打盹的人。但就是这种傻气，让我感到被深深地爱着。
他不是用轰轰烈烈的方式表达爱，而是在这些细碎的日常里，用最本能的行为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熬夜，我就算困得睁不开眼也要在旁边陪着。
剧集进入了最后的高潮，凶手的真面目终于揭晓。我激动得差点叫出声，但看着肩上熟睡的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在他耳边用气声说：“原来真的是他啊。”
他当然没有回应，依然睡得香甜。
我小心地暂停了视频，没有立刻叫醒他。就这样坐着，感受这个静谧的夜晚——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声，客厅钟表的滴答声，还有他平稳的呼吸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我最安心的夜曲。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轻轻摇醒他：“结束了，我们去睡吧。”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结束了？凶手是谁？”
我扶着他站起来，往卧室走：“明天再告诉你，先睡觉。”
他困得东倒西歪，却还不忘问：“那你明天还熬夜追剧吗？”
“追啊。”
“那我继续陪你。”他闭着眼睛说，几乎是在梦呓的状态下说出这句话。
我忍不住笑了，心里暖暖的。
这样的夜晚在我们生活中重复了无数次。有时是在沙发上，有时是在床上靠着床头。他陪我的方式就是允许自己先睡着，而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发现他又一次没能抗住困意，在我身边安心睡去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平凡也最真实的样子——不是永远精力充沛地陪伴，而是即使困倦，即使不能完全参与你的世界，也想要待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就像他说的：“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仅此而已。
如今，我依然是个夜猫子，他也依然会在陪我熬夜时先睡着。但这个小小的仪式，已经成了我们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每当他靠在我肩上睡着，我都会觉得，这个夜晚因为有了他的陪伴，变得格外温暖。
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早早入睡，不再有这样他先睡着的夜晚。但我想，到那时，我可能会怀念这些时刻——怀念他强撑睡意的样子，怀念他靠在我肩上的重量，怀念这种被人在乎到连熬夜都不让你孤单的温柔。
夜已经很深了。我关掉平板，扶着他慢慢走回卧室。他几乎是在梦游状态，却还记得在上床前给我一个晚安吻。
“晚安。”我说。
“晚安。”他含糊地回应，然后瞬间回到梦乡。
而我躺在他身边，听着他熟悉的呼吸声，觉得这就是生活最好的模样——有人愿意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陪你，哪怕只是在你追剧时，在你身边安心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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