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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风尘仆仆的他站在那儿，胡子没刮，眼圈发黑。我帮他接过行李箱，沉甸甸的。他一边换鞋一边说累，说这次出差的地方特别偏，连像样的商场都没有。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嘴上说着“辛苦啦”，眼睛却忍不住往行李箱上瞟。
晚饭后，他打开箱子收拾。先是拿出几件皱巴巴的衬衫，然后是文件、充电器、洗漱包……就在我以为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突然“啊”了一声，从箱子最里面的夹层掏出一个小盒子。
那是个深蓝色的绒布盒子，巴掌大小，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他递过来时，脸上带着那种我特别熟悉的、有点不好意思的笑：“路上看见的，觉得你会喜欢。”
我接过来，盒子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的那瞬间，我愣住了。
里面是一枚胸针。
不是商场里那种闪闪发亮的款式，而是用各种颜色的石头拼接成的一只小鸟。小鸟歪着头，翅膀半展，像是随时要飞走，又像是刚刚落下。那些石头我后来知道叫绿松石、青金石、玛瑙……每一颗都不太规整，颜色也深浅不一，可拼在一起却意外地和谐。
“这是在老城区一个小店里看到的。”他在旁边解释，“店主是个老奶奶，说这些都是她手工做的。我看这只小鸟，不知怎么就想到你了。”
我把它别在毛衣上，跑到镜子前照了又照。小鸟停在胸前，那些石头的颜色衬得肤色都亮了起来。最妙的是，它不像那些精致的首饰需要特定的场合，这枚胸针配毛衣、衬衫、甚至牛仔外套都合适。
“喜欢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用力点头，心里却泛起一阵愧疚——就在刚才，我还暗暗埋怨他不够用心。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带这样的礼物回来了。
三年前，他从云南回来，带给我一对耳环。银制的，吊着小小的铃铛，走起路来会发出极轻微的叮当声。他说在古城里转悠时，看见一个白族姑娘在店门口做手工，那姑娘耳朵上就戴着类似的耳环，阳光一照，亮闪闪的。“你戴上肯定比她好看。”他当时这么说。那对耳环我戴了很久，直到有一次搬家弄丢了一只，难过了好几天。
还有去年从西安带回来的那条手链，用红绳编成，中间串着一块小小的玉佩。他说是在碑林附近的一个小摊上买的，卖手链的老大爷告诉他，这玉是蓝田玉，虽然不值钱，但寓意好——平安顺遂。我虽然不是迷信的人，但那之后却一直戴着，洗澡都舍不得摘。
我仔细收好这枚小鸟胸针，把它和其他他带回来的饰品放在一起。有一个专门的木盒子，里面铺着柔软的布，每一件礼物都有它的位置。耳环、手链、项链、现在又多了一枚胸针。它们都不是什么名牌，甚至有些看起来有些粗糙，可每一件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这些年来，他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去的地方也越来越远。我常常在他出差的日子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睡在偌大的双人床上。有时候深夜醒来，摸到旁边空着的位置，心里也会空落落的。可每次他回来，带着这些小小的、特别的礼物，就好像把那些我缺席的时光，用另一种方式补偿给了我。
他说，在陌生的城市里，走在街上看见什么好玩的好看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想着我戴上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我会不会喜欢。于是这些原本普通的物件，因为这份惦记，变得珍贵起来。
我特别喜欢在朋友问起时，告诉她们这些饰品的来历。“这是我老公从xx带回来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骄傲。她们总会羡慕地说：“你老公真有心，出差还总记得给你带礼物。”
是啊，他确实有心。这些礼物可能不值什么钱，但需要花心思——要在忙碌的行程中挤出时间，要在大街小巷里仔细寻找，要在众多商品中挑出最适合我的那一个。这份心思，比礼物本身更让我感动。
昨天晚上，我拿出那个木盒子，一件件擦拭这些饰品。擦到那枚小鸟胸针时，他正好走进来，从背后抱住我。
“下次出差想去哪儿？”他问。
我靠在他怀里，手里捏着那只石头小鸟，突然就明白了——这些他带回来的，哪里只是饰品啊。是他走过的每一条陌生街道，是他看过的每一处别样风景，是他在异乡的深夜里对我的思念，是他在奔波劳碌中依然保留的、对我的那份温柔惦记。
它们是他不在身边时的陪伴，是他爱我的证据，是平凡日子里最闪亮的星星。
“去哪儿都好。”我转过身，把小鸟胸针别在他的衣领上，“只要记得平安回来就行。”
他笑了，我也笑了。小鸟停在他的肩上，微微晃动着，像是听到了什么甜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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