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就在我对着手机发愁的时候,一个很久没联系的高中同学阿强突然在微信上找我。寒暄了几句后,他直接切入了正题。
“兄弟,最近是不是手头有点紧?我这儿有个轻松来钱的活儿,就看你想不想干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警惕,但又按捺不住好奇。“什么活儿?犯法的事儿我可不干。”我回道。
阿强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想哪儿去了!就是借用一下你用不着的银行卡、支付宝或者微信收收钱,转转账。你那些账户平时也不用,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公司业务量大,自己的账户额度不够用,借你的用一下,走个流水。一张卡用一个月,给你三千块,要是多提供几个账户,还能加钱。这比你上班来钱快多了吧?”
三千块!差不多够我一个月房租了。而且听起来,好像就是借个东西给别人用一下,又不是去偷去抢。我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那份警惕被对金钱的迫切需求一点点压了下去。我反复问他:“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惹麻烦吧?”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没问题!就是正常的资金周转,很多公司都这么操作。我们这么多同学,还能坑你?用完一个月就把卡还你,干净利落。”
犹豫再三,我还是没能抵挡住这笔“快钱”的诱惑。我想,只是借个卡,我又没参与他们具体做什么,应该没事的。抱着这种侥幸心理,我把一张平时不怎么用的银行卡、还有支付宝和微信的支付密码都告诉了阿强。他当场就给我转了一千块定金,看着手机上弹出的收款信息,我那颗悬着的心,竟然莫名地安定了下来,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觉得找到了一个“生财之道”。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那张银行卡和网络账户确实非常“忙碌”。几乎每天都有几笔甚至十几笔金额不等的款项进出,少则几百,多则上万。有时候我也会有点不安,问阿强这都是在做什么。他总是含糊其辞,说是电商平台收款、或者是游戏代充之类的。让我别多想,等着收钱就好。
一个月后,阿强果然守信,把卡还给了我,并支付了剩下的两千块尾款。拿着这沉甸甸的三千块钱,我之前的那些不安和疑虑,彻底被冲散了。我甚至开始盘算,要是多找几张卡,是不是能赚得更多。
贪念一旦开了口子,就很难收住。后来,我又陆续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办理了几张新的银行卡和手机卡,一并“租”给了阿强介绍来的另一个人。我完全沉浸在这种“躺赚”的喜悦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步步走向了犯罪的深渊。
直到那一天下午,我正在家里打游戏,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外面站着两名表情严肃的警察,他们出示了警官证和搜查令。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你涉嫌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这是拘留证,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那一刻,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脚瞬间变得冰凉。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这个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觉得离自己非常遥远。我被带到公安局,坐在那间冰冷的审讯室里,明亮的灯光打在我脸上,我才真正感到了害怕,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在民警的审讯和教育下,我才如梦初醒。原来,阿强所谓的“公司业务”,根本就是一个为境外诈骗团伙和网络赌博平台提供资金结算服务的犯罪团伙。我那些“闲置”的账户,在这一个月里,流转了高达上百万元的资金,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全国各地老百姓被诈骗的血汗钱、养老钱、看病钱!
民警给我看了一些受害者的笔录。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被冒充公检法的骗子骗走了毕生积蓄二十万,那笔钱就是通过我的银行卡转走的;还有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被网络刷单诈骗了三万块,那也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准备付房子首付的钱……看着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想象着电话那头那些绝望无助的哭声,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这才彻底明白,我并不是无辜的。我那些账户,成了犯罪分子洗白赃款、逃避打击的“工具”。而我,为了那区区几千块钱,成了他们的“帮凶”!我亲手为虎作伥,把刀递给了骗子,让他们去伤害那些和我父母一样年纪的老人,和曾经的我一样在困境中挣扎的年轻人。悔恨、羞愧、恐惧……各种情绪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我蹲在看守所的角落里,用头撞着墙壁,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回到阿强联系我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狠狠地拒绝他,然后骂醒那个被贪念蒙蔽了双眼的自己。
后来,我被法院以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判处了有期徒刑。当法槌敲下的那一刻,我反而有了一种解脱感。这是我罪有应得,我必须为自己的无知和贪婪付出代价。
在高墙之内,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去反思。我常常想起父母来看我时,那仿佛一夜之间花白的头发和哭肿的双眼。他们一辈子老实本分,我却让他们在邻里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我也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刚刚起步可能就此断送的前程,朋友们的信任,还有最宝贵的自由。
现在,我最后悔的,不是失去了赚钱的机会,而是当初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被“快钱”蒙蔽了双眼,为什么法律意识如此淡薄,为什么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劲,却还是用“我没直接参与”来麻痹自己、欺骗自己。
我用这段惨痛的经历,发自肺腑地告诫所有人,尤其是像我一样刚刚步入社会、急于求成的年轻人: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掉的只有陷阱! 你的银行卡、电话卡、支付宝、微信支付,都是与你个人身份严格绑定的,绝不可以出租、出借、出售给任何人!一旦被不法分子利用,你就不再是旁观者,而是成了犯罪链条上的一环。不要等到像我一样,失去了自由,连累了家人,才追悔莫及。守住自己的底线,看好自己的证件和账户,就是守住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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