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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衬衫是第三年生日时我送的，他当时笑着说：“这么花的格子，穿出去人家以为我要登台唱戏呢。”可后来这成了他最常穿的一件，领口都洗得发白了。
去年秋天，他穿着这件衬衫在厨房炒菜，我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那棉布上，暖烘烘的，有洗衣液的淡香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他说：“别闹，油要溅出来了。”可手里的锅铲还在翻动着，由着我赖在他背上。那时阳台的晾衣绳上，总是并排挂着我们的衣服——他的衬衫挨着我的连衣裙，像两个依偎的人。
今年开春，他开始把衬衫烫得笔挺。他说公司有新项目，要见重要客户。那件蓝格子渐渐被挂在衣柜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几件崭新的白衬衫。我问他怎么不穿那件蓝格子了，他说：“太旧了，见客户不合适。”说这话时，他正对着镜子打领带，手法熟练，已经不需要我帮忙了。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我半夜醒来，看见阳台上空荡荡的，只有那根晾衣绳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他说太忙，说压力大，说理解一下。我都信了。直到上个月，我在他手机里看到另一个女人的照片——穿着职业装，笑容明媚。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一架，他说：“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了。”
他搬走的那天，收拾了很久。最后在衣柜底层翻出这件蓝格子衬衫，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这个，就不要了吧。”他说。我点点头，没说话。
现在，这件衬衫就挂在阳台上，像他还没离开时那样。我每天还是会推开阳台门看看它，有时下雨了赶紧收进来，天晴了又挂出去。邻居阿姨好奇地问：“这件衣服怎么老是见你晾着？”我笑笑，不知该怎么解释。
其实我知道，早该收起来了。可每次伸手要取的时候，总会想起很多事——想起他第一次穿这件衬衫，笨拙地扣扣子；想起有年冬天，他把衬衫裹在我身上，说“别着凉”；想起他穿着它在阳台浇花，水壶举得老高，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昨天整理东西，发现一张旧照片。是我们去海边时拍的，他就穿着这件蓝格子，袖子挽到手肘，笑得眼睛都眯成缝。照片背面，他用钢笔写着：“和你看遍所有的海。”字迹有些褪色了。
傍晚的风大了些，衬衫被吹得转了个圈。我忽然想起，他离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这三十天里，我每天看着这件衬衫，从最初的无法接受到现在的平静，它像一座桥，连接着过去和现在。
我最终没有取下那件衬衫。就让它再挂一会儿吧，等到某天风特别大的时候，也许它就自己飘走了。或者等到我能真正笑着说“那都是很好的回忆”的时候，再轻轻把它叠好，收进箱子最底层。
天快黑了，阳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件蓝格子衬衫还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挥手道别，又像是在说，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都真实地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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