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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像是凝固了。我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声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想，这次大概是真的伤到他了，或者，他是真的厌烦我了吧？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开始想，他会不会就这么摔门出去？我们会不会就这样冷战好几天？那种熟悉的、因为争吵而带来的恐慌和孤独感，慢慢从心底爬上来，冰凉冰凉的。
就在我觉得这沉默快要让我窒息的时候，我听见身后有了动静。
是他的脚步声，很轻，带着点犹豫。我没有回头，但全身的感官都竖了起来，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走近了，停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那种熟悉的、带着一点点淡淡烟草味的气息（他心烦时会去阳台抽一根）。时间好像又停滞了几秒。然后，一双胳膊从后面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环住了我。
我的背脊瞬间僵了一下。
他的胸膛贴在我的背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么抱着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这个拥抱，没有平时那么轻松随意，带着一点试探，一点小心翼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像是妥协，又像是心疼的味道。
我心里的那点坚硬，在这个拥抱里，开始一点点松动，像被阳光晒到的冰块，边缘开始融化，滴答出水来。但我还是倔强地没有动，也没有吭声，仿佛先开口就输了似的。
然后，我听见他叹了口气，不是那种不耐烦的叹气，而是一种带着疲惫和无奈的，气息拂过我的头发。接着，他低沉又有点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像羽毛轻轻搔过：
“别生气了好不好？”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没有讲大道理，没有争辩谁对谁错，甚至没有为刚才的争吵做任何解释。可就是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我心里那把因为生气而紧紧锁住的锁。
那一刻，我强撑着的所有委屈和愤怒，忽然就塌陷了。鼻子一酸，眼眶就热了。
我忽然想起很多事。想起我们刚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每次我闹小脾气，他都不会说太多，就是默默地走过来抱住我。有一次我因为他忘记了我的生日而大哭，他手足无措地抱着我，一遍遍地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然后跑去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把所有看起来像蛋糕的点心都买了一个回来，摆在我面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时候他的拥抱，是滚烫的，带着点慌张的。
后来，我们结婚了，日子从风花雪月变成了柴米油盐。争吵也开始变得具体，为家务，为工作，为一些鸡毛蒜皮。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立刻哄我，有时候也会梗着脖子跟我争。我也变了，变得更容易抱怨，更斤斤计较。我们好像都在生活的磨砺里，长出了一些坚硬的刺，偶尔会不小心扎到对方。
这个拥抱，让我恍惚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不会说漂亮话，但会用行动来安抚我的大男孩，还在。
我没有挣脱，反而把身体的重量稍稍向后靠了靠，完全依偎进他的怀里。感觉到我的顺从，他抱得更紧了些。房间里依然很安静，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存的、无声的交流。
“毛巾……我以后注意。”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声音闷闷的。
我“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伤心，是一种说不清的释然和感动。我转过身，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眼泪蹭了他一身。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哭什么呀，傻不傻。”他笑着说，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放松和宠溺。
我没说话，只是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心里在想，吵架其实真的挺伤人的，那些气头上脱口而出的话，像刀子一样。但也许，争吵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它让我们看到彼此的不完美和棱角。重要的从来不是谁赢了谁输了，而是在风暴过后，我们是否还愿意向对方靠近。
他主动的这个拥抱，和那句“别生气了好不好”，就是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我：即使我们有争吵，即使我惹你生气了，但我依然在这里，我依然在乎你，在乎我们的感情胜过在乎那点所谓的对错。
这比任何道歉和保证都更有力量。
后来，我们谁也没再提那次吵架的具体原因。他确实比以前注意了很多，虽然偶尔还是会犯点小迷糊，但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依不饶。因为我知道，在那个安静的傍晚，那个从背后而来的拥抱，已经化解了比“湿毛巾”更重要的问题——它抚平了我所有的不安，让我再次确信，我们之间的联结，比任何一次争吵都要牢固。
生活就是这样吧，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浪漫。最动人的，往往就是吵完架后，那个依然愿意先放下身段，走过来抱抱你，对你说“别生气了”的瞬间。那个瞬间里，藏着爱情最真实的模样——是包容，是妥协，是即使看到了你最不可爱的一面，也依然想要紧紧拥抱你的那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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