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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疏通工:清淤通管解堵塞

    我干下水道疏通这一行,算起来已经十五年了。当初入行纯属偶然——那年下岗,家里两个孩子等着吃饭,看到街边贴的“招管道疏通工,日结”就去了。没想到,这一钻,就钻进了城市的“肠道”里。

    记得第一次跟着师傅老李出工是个三伏天。报修的是老城区筒子楼,还没进门就闻到味儿了。住户是个老太太,急得直跺脚:“洗菜池堵三天了,儿子明天要带媳妇回来吃饭...”老李让我打下手,只见他利索地铺好防污布,工具箱一字排开——弹簧管、电动疏通机、水枪,还有我叫不上名的家伙什。

    “小子,看好了。”老李把弹簧管慢慢送进管道,手上感受着震动,“到这卡住了,是油垢结块。”他换上手摇疏通机,咔嗒咔嗒摇了十几分钟,突然“噗”一声,积水打着旋往下退。老太太高兴得非要塞给我们两个苹果。

    真正独当一面是三个月后。深夜十一点,城中村小餐馆报警说下水道倒灌。我到场时,泔水已经漫到脚踝。老板都快哭了:“明天卫生局要来检查...”我趴在地上,脸几乎贴着污水面,用手电照管道口——全是凝固的油污。先用铲子抠,再上高压水枪,油点子溅了一脸。忙活到凌晨两点,管道终于通了。老板塞来两百块钱:“兄弟,这钱你得收下,救了我全家的生计。”

    这活儿不光是技术活,更是良心活。去年冬天特别冷,零下五度,接到老旧小区物业电话,说化粪池满了。赶到现场,发现井盖冻住了。我用开水浇开冰层,掀开井盖那刻,那股气浪差点把我掀个跟头。穿着防水服下去,粪水没到大腿根,每走一步都像在泥潭里挣扎。用铁锹一点点清淤,找到堵塞物时愣住了——是块大红布,裹着个塑料娃娃。后来才知道,三楼租客按老家习俗做了法事,把东西冲进了马桶。我没说什么,默默把东西装袋带上来。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干我们这行,最怕梅雨季。管道就像感冒的鼻子,哪儿都不通。最多一天跑过八家,午饭都是在车上啃的馒头。有次在别墅区,女主人捂着鼻子站得老远:“你快点儿,味儿都飘到客厅了。”我跪在湿漉漉的地上作业,突然从管道里勾出个金镯子。女主人一看:“哎呀,这是我上个月丢的!”态度立马180度大转弯,非要给红包,我没要。师傅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这是行规。

    最惊险的是前年夏天,市政主干道堵塞,整条街积水过半米。我下到三米深的窨井,正作业时上游突然来水,水位瞬间涨到胸口。井上同事拼命拉安全绳,我蹬着井壁往上爬,指甲都劈了。爬上来后瘫在地上,看着重新流动的污水,居然笑了——后怕,但更多的是痛快。

    这份工作让我见识了人生百态。给独居老人通马桶,他会拉着你讲半个钟头往事;帮小夫妻修好堵塞的婚房,他们会硬塞喜糖给你;也遇见过醉汉把戒指冲进下水道,哭得像个孩子,我硬是在污物里摸了半天帮他找到。

    工具在变,从最初的铁丝钩到现在的内窥镜;城市在变,老管道渐渐被新管网替代。不变的是,每个黎明,当我们掀开井盖钻下去,就是在守护这座城市的正常呼吸。我的双手总是洗不干净,指甲缝里总有污迹,但我知道,这双手让多少个厨房重新飘出饭菜香,让多少个卫生间恢复正常使用。

    去年带了个徒弟,小伙子第一次下井吓得腿软。我告诉他:“别往下看,往前看。咱们清的不是淤泥,是老百姓心里的堵。”当浑浊的污水重新流淌,当听到那声“通了”的欢呼,所有的脏和累都值了。

    这份工作让我明白,城市光鲜亮丽的背后,需要有人待在看不见的地方。我可能永远没法穿着体面地走在阳光下,但我知道,我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地下血脉”。每次完成工作,收拾工具离开时,从不回头——不是不留恋,而是知道明天还会有新的堵塞等待疏通,这座城市的“肠道”,需要我们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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