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强,是个外卖站长。别人都说我这工作就是“盯着屏幕调度三餐”,说得轻巧。可这屏幕后面,是几百个骑手的生活,几千个等着吃饭的人。
五点钟,早餐高峰还没来,但预备战已经打响。老张的电动车坏了,在城东维修点排队;小王昨天摔了一跤,膝盖还肿着,但他说“站长,我能跑”;新来的大学生骑手迷路了,在小区里转了三圈还没找到楼号……我的对讲机从这时候开始就闲不下来。
“老张,车修好直接去人民路那家包子铺,那边单子开始堆了。”
“小王,今天别接远单,就在医院附近转转,顺便去药店买点膏药。”
“小李,看导航上的卫星图,那栋楼在小区最里面,从西门进。”
七点到九点,早餐高峰像潮水一样涌来。屏幕上的订单点从稀疏变得密集,最后连成一片红。我的手指在三个键盘之间来回切换,眼睛要同时看十几条信息。这个时段最要命的是时间——上班的人等不起,迟五分钟可能就错过了一班地铁。
记得有个老太太,每天七点十五分准时给住院的老伴点粥。上周三,骑手因为电梯故障送晚了十分钟,粥凉了。老太太没投诉,就在订单备注里写:“老头子今天没等到热粥,有点失望。”就这么一行字,我盯着看了好久。后来我给那个片区固定安排了最有经验的骑手,专门交代:“这单不能晚,凉了就用站里的保温箱换。”
十点到十一点,短暂的平静。骑手们轮流回来换电瓶、喝水、喘口气。小赵推门进来,头盔往下滴水:“站长,下大了。”我赶紧群发消息:全部减速慢行,安全第一。然后打开库存系统,把雨衣、防水手机套准备好。这些小伙子,舍不得买好的雨具,经常淋得透湿。
午饭高峰从十一点半开始,持续到下午两点。这是最疯狂的时候,系统不断派单,提示音此起彼伏。我的工作变成了一场大型拼图游戏——要把合适的订单派给合适的骑手,要考虑路线、时间、骑手状态,甚至要预判哪个路口会堵车,哪栋楼的电梯要等多久。
最怕听到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站长,我撞了。”心脏会猛地一沉。上个月小刘为了赶时间闯红灯,被汽车刮倒,幸好只是擦伤。我在医院看见他,他第一句话是:“站长,那些单子派给别人了吗?”我骂他不要命了,他却笑了:“这单超时要扣钱的。”那天我陪他到晚上,他媳妇从老家赶过来,看见我就哭:“李站长,咱不干这个了行不行?”小刘低着头不说话。我知道,他媳妇没工作,两个孩子在上学,老家还有生病的母亲。
下午三点,战场暂时安静。我泡了碗面,刚吃两口,电话响了——是那个经常点麻辣香锅的白领。她说外卖到了,但她在开会,能不能让骑手等二十分钟。我查了系统,骑手后面还有三个单子要超时了。我给她打电话解释,能不能放在前台。她不太高兴:“你们不是说什么都能满足吗?”最后还是让骑手多等了十分钟——我知道这不对,但有时候,人心比规则复杂。
傍晚的雨下大了,晚高峰来得特别凶猛。屏幕上的预警不断闪烁:17号骑手已连续工作十小时,请安排休息;36号骑手电量不足15%;83号订单预计超时……我在系统里手动调整,把远的单子派给电多的,把重的订单派给体力好的。
晚上八点,最后一个晚餐订单送达。骑手们陆续回站,一个个浑身湿透,累得说不出话。我让他们把湿衣服换下来,站里有备用的工装。小赵从保温箱里掏出个饭盒:“站长,给你带的,你肯定又没吃饭。”是还温热的饺子。
九点钟,核对完所有数据,处理完投诉和表扬,该下班了。窗外雨停了,城市灯火通明。我关掉三块屏幕,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回家路上,手机又震了。是骑手群里的消息——老张的女儿今天生日,大家在群里发祝福;小王媳妇生了,是个儿子;新来的大学生这个月跑了八百单,兴奋地发红包……
我放下手机,看着街边那些还亮着灯的写字楼、医院、居民楼。想起今天调度了三千多份外卖,有给加班者的晚餐,有给病人的营养餐,有给孩子买的零食,有给独居老人点的粥。
这份工作,说起来就是盯着屏幕调度三餐。可这屏幕里,是人间的烟火气,是生活的重量。明天凌晨四点半,闹钟还是会响,三块屏幕还是会亮起。而我,还会坐在这里,把热乎的饭菜,准时送到需要的人手中。
这就是我的日子,一个外卖站长的日子。平凡,但我觉得,挺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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