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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在一个行业交流群里认识的。他说话很有水平，总是一针见血，偶尔发些行业动态，后来才知道他是一家投资公司的项目经理。有天他突然私聊我：“看你挺有想法的，最近我们有个内部项目，要不要了解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那句话就像鱼饵，而我这条急于翻身的鱼，想都没想就咬了上去。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老陈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手腕上是块我不认识但看起来很贵的表。他拿出平板，给我看项目资料——一个线上教育平台，数据、市场分析、盈利预测，一应俱全。
“这个项目已经通过初审了，”他压低声音，“主要是创始人团队还缺个做UI的，我觉得你挺合适。”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接着说，项目已经拿到几百万的意向投资，现在原始股正在内部认购，“一万一股，最低七千。等项目下一轮融资，翻个五六倍没问题。”
七千块，几乎是我当时所有的积蓄。看我犹豫，老陈笑了笑：“要不是看你是个苗子，我不会开这个口。多少人拿着钱想进都进不来。”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算这笔账——七千变三万五，可能只需要半年。我可以换台新电脑，可以搬出那个潮湿的出租屋，可以... ... 我终于可以在老家爸妈面前扬眉吐气一次。
我妈在电话里听说要七千块，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项目这么赚钱？别是骗人的。”我顿时就不高兴了：“妈，你懂什么？这是股权投资，正规渠道。”她没再多说，第二天，七千块打到了我的卡上。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省吃俭用半年，准备做白内障手术的钱。
转账那天，我的手在抖。输密码时输错了两次。老陈拍拍我的肩膀：“放心，你这笔投资绝对值。”他给我看了电子合同，很正式，盖着公章。我还记得当时咖啡馆在放一首轻快的英文歌，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合同上，我觉得那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几乎每天都要点开老陈发来的项目进展群看看。群里很热闹，老陈时不时发些“好消息”——“和某大型机构洽谈中”、“用户数据增长迅猛”。每次他发消息，下面都是一片点赞和鲜花。
偶尔有质疑的声音，比如为什么官网查不到备案，老陈的解释总是很专业：“我们在VIE架构下，主体在开曼群岛。”这种高大上的词汇，让我们这些外行肃然起敬。
变化是从一个多月后开始的。
先是老陈回复消息的速度变慢了。从几小时到一两天。然后项目群里有人问：“说好的分红呢？”没人回复。再后来，有人发现自己被踢出了群聊。
我慌了，给老陈发微信，显示需要好友验证。打电话，空号。跑到当初见面的咖啡馆，店员说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七千块，没了。我妈的手术钱，没了。我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我不敢告诉家里。那段时间，我像行尸走肉一样上班下班。每到深夜就疯狂地在网上搜索类似的项目骗局，看到很多和我一样被骗的人。有的被骗了几万，有的是父母的养老钱，还有一个大学生，被骗了学费后差点轻生。
最让我难受的不是钱，而是那种深深的自我怀疑。我怎么这么蠢？这么明显的骗局都看不出来？那些所谓的“专业资料”，仔细想想漏洞百出；那些“内部消息”，分明是利用人的贪婪。我甚至不敢照镜子，怕看见自己那双曾经充满贪婪和愚蠢的眼睛。
大概过了半年，我才慢慢从这种情绪里走出来。我开始明白，骗子利用的不是我们的愚蠢，而是我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我们太想改变现状，太想抓住机会，以至于主动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现在，我依然在做设计，依然住在出租屋里。但我不再做一夜暴富的梦。我报名了进修课程，实实在在地提升能力。每个月给妈妈寄回去的钱不多，但每一分都干干净净。
那七千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我。它让我知道，生活没有捷径，所有的收获都需要脚踏实地。有时候路过那家咖啡馆，我还会朝里面看一眼。不是怀念，而是提醒自己——飘在云端的梦想会坠落，踩在地上的脚步才踏实。
如果非要说什么成长，那就是我终于学会了和自己的欲望和平相处。我不再相信天上掉馅饼，但我依然相信，通过自己的双手，能一点一点创造出想要的生活。虽然慢，虽然难，但每一步，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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