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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笑着捶了他一下，“哪有拿盆栽比喻感情的？”
可后来，这盆绿萝真的成了我们感情的见证。它在我们小小的阳台上生长，我们在它旁边的沙发上依偎。周末的早晨，阳光透过叶子洒进来，斑斑点点地落在地板上，他给绿萝浇水，我煮咖啡，满屋子都是咖啡香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绿萝长得真快啊，藤蔓垂下来，像绿色的瀑布。他时不时修剪，把剪下来的枝条插进玻璃瓶里，没多久又生根发芽。“你看，给它一点水，它就拼命活。”他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我们确实没怎么费心照顾它，偶尔忘记浇水，叶子蔫了，浇点水第二天又精神抖擞。
就像那时候的我们——他加班到深夜，我会在沙发上等他睡着；我生病发烧，他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着。日子不富裕，但温暖实在。绿萝在长，我们也在长，它长出新的叶子，我们攒钱计划着未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他越来越忙，忙到忘记给绿萝浇水。我也忙，家里的事一件接一件，谁都没想起阳台上那盆沉默的植物。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绿萝的叶子黄了。
不是一下子全黄的，是从最下面的老叶子开始，一片，两片，悄无声息地变黄、干枯。我提醒他：“绿萝该浇水了。”他“嗯”一声，接杯水随便一浇，水从盆底漏出来，在阳台地砖上积了一小摊，很快就干了。
我们都没在意。毕竟它曾经那么顽强，蔫了浇点水就能活过来，不是吗？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黄叶越来越多，新长出来的叶子也越来越小，颜色淡得像被水洗过。藤蔓不再蓬勃地向外伸展，而是无力地垂着。我把它移到客厅，想着多见见光；他又把它挪回阳台，说不能暴晒。我们为这点小事争执，像在为如何抢救我们的感情各执一词。
后来，我们不再为绿萝争吵了。就像我们不再为谁洗碗、谁倒垃圾这些小事较劲一样——不是包容了，是懒得在乎了。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的话越来越少。那个周末的早晨，阳光依旧很好，但没有了咖啡香，只有沉默。我坐在沙发上，他站在阳台，中间隔着那盆半枯的绿萝。
“我们……”他开口。
我看着绿萝，最上面的几片叶子还绿着，但已经失去了光泽，像蒙了一层灰。下面的叶子全黄了，干枯卷曲，一碰就碎。
“我知道。”我说。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撕心裂肺的告别。就像那盆绿萝，不是突然死去的，而是一点点、在无人注意的日子里，慢慢枯萎。
他搬走的那天，带走了他的书和衣服，留下了这盆绿萝。我把它留在阳台上，偶尔还是会浇点水，像是完成一个仪式。直到最后一片绿叶也变黄了，我才终于承认——它死了，像我们的爱一样。
昨天整理阳台，我捧起那个花盆，泥土已经板结，干枯的藤蔓一碰就断，碎在手里。我一点点把枯枝清理干净，却在拨开表土时愣住了——土壤深处，竟然还有一小段绿色的茎，很细，很弱，但确实是活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原来它没有完全死去。在最深处，还藏着一点生机，只是再没有力气长出来了。
我们的爱不也是这样吗？曾经以为彻底结束了，可某个深夜想起他笨拙地给我煮红糖水的样子，或者走在街上听到一首我们曾经一起听过的歌，心里还是会疼一下。那些记忆还活着，埋在岁月的深处，只是再也没有机会重新生长了。
我把那段绿色的茎小心翼翼地剪下来，插进装了清水的玻璃瓶里，放在窗台上。不知道它能不能活，不知道它愿不愿意重新生根发芽。
就像我不知道，那些深埋心底的感情，是该让它彻底死去，还是该期待某个不可能的重生。
花盆空了，白色的陶瓷盆还那么干净。我把它洗干净收了起来，也许某一天，我会重新种点什么进去。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些枯萎需要时间来消化，有些告别需要季节来完成。就像这个空花盆，就让它空一阵子吧。空着，也是对曾经茂盛过的一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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