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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听着空调轻微的运转声。楼下有早起遛狗的人的脚步声，还有鸟叫声。这些声音在安静的早晨格外清晰。以前这个时候，我已经在厨房里煎蛋了，前妻喜欢单面煎，蛋黄要流心的。现在厨房静悄悄的，灶台干净得反光。
起床后，我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以前我们有一套精致的咖啡器具，手摇磨豆机、法压壶、温度计，每个周末都要仪式感十足地做手冲咖啡。现在我觉得速溶的也挺好，省事。
抱着咖啡杯在沙发上坐下，这个六十平米的小公寓是我离婚后租的。家具很少，客厅里只有这张沙发、一个小茶几和一台电视。墙上光秃秃的，我没挂任何装饰画。前妻喜欢把家里布置得满满当当，每个角落都要有生活气息。而我现在觉得，空一点挺好，至少打扫起来方便。
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纪录片频道，声音开得很小，就当背景音。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朋友发来的消息，问要不要出去爬山。我回：“这周想休息一下。”其实每个周末我都是这么回的。
离婚三个月了，朋友们都觉得我需要“散心”，变着法儿约我出去。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说实话，我现在最享受的就是这样的独处。不是赌气，也不是自暴自弃，就是单纯地想和自己待一会儿。
上午十点左右，阳光从阳台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我忽然想起今天该给植物浇水了。阳台上放着三盆绿萝，是前妻留下的。她说绿萝最好养，浇点水就能活。果然，即使在我这种不怎么会照顾植物的人手里，它们也顽强地生长着，新叶子不断冒出来。
浇完水，我蹲在阳台看了很久。看着水珠在叶片上滚动，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出细小的彩虹。这种安静的观察，在以前的忙碌生活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候周末总是排得满满的：逛超市、看电影、拜访朋友或家人、处理各种杂事。现在时间突然多了出来，多到可以仔细观察一片叶子上的脉络。
中午简单煮了碗面条。一个人吃饭，连切菜的步骤都省了，直接把青菜扔进锅里。想起以前周末，我们总要精心准备午餐，两个人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她切菜我炒菜，配合默契。现在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得能听见水沸腾的声音。
午饭后，我决定整理衣柜。这个计划已经推迟了两周，总觉得没心情。但今天阳光很好，让人有做点什么的冲动。
衣柜门一打开，几件她的衣服还挂在最边上。是我们都忘了拿走，还是故意留下的？说不清。有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是她最喜欢的。我记得有个周末，她穿着这条裙子和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那天她笑得特别好看。
我把这些衣服一件件取下来，叠好，放进一个纸箱里。动作很慢，每件衣服都会勾起一些回忆。那件灰色的针织开衫，是她秋天最爱穿的；那条丝巾，是我们去苏州旅游时买的。叠着叠着，我突然觉得很累，就在地板上坐了下来，背靠着床沿。
纸箱就放在面前，半满。我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你还有些衣服在我这儿，要不要来拿？”
发完就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整理。我的衣服不多，大多是基本款，黑白灰为主。前妻总说我穿得太单调，经常给我买颜色鲜艳的衣服，那些衣服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离婚后，我又回到了这种单调的穿衣风格，舒服，不用思考搭配。
手机响了，她回复：“下周二下班后方便吗？我过去拿。”
我说好，然后把地址和时间发给她。这是我们离婚后第一次见面，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不是难过，也不是期待，就是...有点陌生。
下午三点，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屋子里泛着金黄色的光。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很奇妙，仿佛还停留在婚姻里，下一秒就会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听见她说“我回来了”。
但屋子里依然安静。
我起身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离婚后瘦了一些，眼角的皱纹好像更明显了。朋友说我看起来成熟了，我想那大概是“老了”的委婉说法。
傍晚时分，我开始准备晚饭。今天突然想吃红烧肉，就照着菜谱一步一步做。以前这都是前妻的拿手菜，我只能在旁边打下手。现在自己动手，才发现没那么难。肉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香气慢慢飘满整个屋子。
这种香气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在厨房做饭，我在客厅写作业。那时候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从来没想过长大后会有这么多变化，这么多失去。
红烧肉做得意外地成功。我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就着肉慢慢吃。电视里在放一部老电影，我没什么心思看，但需要有点声音。
饭后洗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窗户像一面黑色的镜子，映出我在厨房的身影。一个人，一个空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八点多，我打开电脑，开始写这周的工作总结。离婚后，我把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倒不是多么热爱，只是发现工作能让人暂时忘记思考生活。键盘的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写完总结，我又浏览了一会儿新闻，看了看朋友圈。朋友们都在分享周末的精彩生活：聚餐、旅行、看展览。我给他们一一点赞，自己却连一张照片都没拍。今天有什么可拍的呢？一碗红烧肉？还是那箱待取走的衣服？
快十点时，我关了电脑，准备洗澡。热水冲在身上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这种孤独感或许不是离婚后才有的。在婚姻的最后那段时间，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也常常觉得孤独。现在只是把那种感觉具象化了而已。
躺在床上，我拿起床头的书看了几页。是一本关于旅行的散文集，作者独自环游世界，写下各种见闻。我以前总觉得一个人旅行很可怜，现在却有点向往了。
临睡前，我又检查了一下门是否锁好。这个习惯是从小就有的，但结婚后常常忘记，因为前妻总会去检查。现在又恢复了。
闭上眼睛，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但我知道，正是这样的日子，在一点点治愈着什么。我不确定需要多久才能完全走出来，也不确定“走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渐渐地，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的节奏，习惯了在安静中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可能还是这样度过，也可能会有小小的不同。但无论如何，都是属于我自己的日子。这样想着，便觉得，或许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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