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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枣子长得特别好，满树红彤彤的，把枝头都压弯了。我们全家老小忙活了整整一个月，收了八千多斤上好的狗头枣，个个饱满，晒得半干，就等着卖个好价钱。
就在这时候，村里来了个叫李老板的河南客商，开着小轿车，穿着西装，说话特别客气。他在村委会门口支了个摊，大红纸上写着“高价收红枣，现款现货”。他挨家挨户地看枣子，拍着胸脯说：“老乡，你们这枣子品质好，我出十二块一斤，比市场价高两块，有多少要多少。”
他还特意到我家枣园转了一圈，抓了一把枣子放在嘴里嚼，连连称赞：“这枣真甜，是正宗的老树枣。”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当场付了隔壁老王家的五千斤枣钱。这下子，全村人都信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八千斤枣全卖给了他。装车那天，李老板握着我的手说：“老哥，你放心，明天一早就把剩下的钱打给你。我这人最讲信用。”他还给我看了他的身份证和营业执照的照片。
可谁能想到，这一等就是遥遥无期。
头几天，我每天给他打电话，他总说“正在办款”、“财务在走流程”。后来干脆不接电话了，偶尔接起来，语气也变得不耐烦：“催什么催？还能少了你的钱？”
那八千斤枣，九万六千块钱啊。那是我儿子上大学的学费，是老父亲看病的医药费，是一家人一年的开销。为了这些枣，我们起早贪黑，手上磨出了多少血泡。我媳妇为了省人工钱，自己爬上爬下摘枣，从梯子上摔下来，腰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腊月里，我实在坐不住了，按照他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去了河南。那是个偏僻的小县城，我辗转找到了他说的那个地址，结果是个早已废弃的厂房。附近的居民说，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那一刻，我蹲在陌生的街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想起装车那天，李老板还信誓旦旦地说：“老哥，明年我还来收你的枣。”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回来后，我才知道村里有二十多户都被他骗了，总共二十多万的货款。老张叔把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都搭进去了，李婶等着这钱给她瘫在床上的老伴做手术... ...大家去报案，才知道这人用的都是假身份，那营业执照也是PS的。
最让人心痛的是，因为被骗得太惨，今年春天，村里好几户人家都把祖辈种的枣树给砍了。我爷爷亲手种的那片枣林，三十多年的老树啊，我拿着锯子站在树下，手抖得厉害，最后还是没舍得下手。
这些老枣树，经历过干旱，挨过冰雹，都没死。现在却要因为人的欺骗而被砍掉，想想都觉得心酸。
后来有个常年收枣的老客商说，这种骗子专挑偏远农村下手，利用的就是农民老实、信息不通。他们先付一小部分定金取得信任，拉走大批货物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现在还留着当时装枣的编织袋，上面用粉笔写着重量和单价。每次看到，心里就像针扎一样。我儿子今年高考考得不错，被省城的大学录取了，可因为这笔钱没了，他主动说要去打工赚学费。听着孩子在电话里懂事的声音，我这当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这些骗子可能永远不知道，他们骗走的不仅仅是钱，更是农民对土地的感情，对来年的希望。我们种地的，把汗水一滴一滴浇在土里，把希望一天一天守在田间，就盼着有个好收成，能过个好年。
现在村里人都不敢轻易相信外来客商了，哪怕价格低点，也要现钱交易。那些红灿灿的枣子依然挂在枝头，可看着它们，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如果有人要去农村收农产品，请一定记得：农民挣的都是血汗钱，每一分都来之不易。你可以不买，但请不要欺骗。诚信这两个字，在黄土高原上，比金子还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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