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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那会儿我二十八岁，家里催得紧。见面那天，他穿着白衬衫，话不多，但会细心地给我拉椅子。我妈说，这样的男人靠谱，踏实。我想也是，感情嘛，处处就有了。
刚结婚那两年，确实有过些好日子。他会记得我爱吃辣，炒菜时总多放一勺辣椒；我加班晚了，他也会来公司楼下接我。虽然没什么浪漫惊喜，但我想，婚姻不就是柴米油盐吗？要那么多风花雪月做什么。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
吃饭时，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我看他一眼，他盯着手机；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回去。晚上躺在床上，背对着背，中间的空隙大得能再睡一个人。有一次我数了数，我们整整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最长的那句是：“物业费交了。”
我开始努力找话题，说同事的趣事，讲最近看的书，问他工作怎么样。他总是“嗯”、“啊”、“还行”地应付着。后来我也不说了，因为那种对着墙壁说话的感觉，比沉默更让人难受。
最让我心寒的是去年我生日。我其实暗示了好几次，说商场新开了家云南菜馆。那天我特意早点下班，买了小蛋糕。等到七点，他回来了，空着手。我说今天是我生日，他愣了一下，然后说：“哦，忘了。要不现在出去吃？”我说不用了。他就真的坐下来，开始吃我已经凉掉的饭菜。
那一刻，我看着他用我最喜欢的那个碗，吃着我已经没有胃口的饭，突然觉得特别可笑。我不是非要什么礼物，哪怕他说句“生日快乐”，给我下碗面，我都不会这么难过。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吃着，好像今天和昨天、和明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我感冒发烧，他说“多喝热水”，然后继续打他的游戏。我想和他聊聊未来的规划，他说“你想太多了”。我爸妈来家里，他打个招呼就钻进书房。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要求太多了？是不是所有的婚姻到最后都是这样？
直到上个月，我急性肠胃炎住院。医生说要家属签字，我给他打电话，他说在开会，晚点来。我在医院躺了四个小时，自己签了字，挂了水。护士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他晚上来了，坐了十分钟，说：“看起来没事了，我明天还要早起。”
他走后，我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突然就明白了——我不是在婚姻里，我是在独自生活，只是多了一个室友，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想起这五年的婚姻里，我一直在退让，在妥协。我不再买喜欢的裙子，因为他说“都结婚了打扮给谁看”；我不再和朋友聚会，因为他觉得“浪费时间”；我放弃了出国进修的机会，因为他说“女人事业不用太拼”。我把自己一点一点地缩小，小到快要看不见了。
而我换来的是什么？是日复一日的冷漠，是彻夜等不来的关心，是无数个需要自己熬过去的夜晚。
上周六早上，我们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阳光很好，照在他的脸上，他专注地看着手机，偶尔笑一下——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视频。我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我称为丈夫的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们离婚吧。”我说。
他抬起头，第一次很认真地看着我：“为什么？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没有，”我说，“你没有什么大错。你没有出轨，没有家暴，没有赌博。你只是个合格的室友，却不是个丈夫。”
他沉默了，然后说：“所有的婚姻不都是这样吗？爱情最后都会变成亲情。”
我摇摇头：“可是我们之间，连亲情都算不上。亲情是相互关心，相互温暖。你呢？你关心过我吗？你知道我最近在为什么事烦恼吗？你知道我上个月为什么哭吗？”
他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在责怪你，”我说，“也许你就是这样的人，不擅长表达，不喜欢亲密。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需要被看见，被听见，需要情感交流。这些你给不了我，而我也不想再这样委屈自己了。”
说完这些话，我心里突然轻松了。好像憋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了。
这些天，我在收拾东西。翻出了很多旧物——我们唯一的合影，蜜月旅行时买的纪念品，他追我时写的情书（虽然只有短短几行）。看着这些，我会哭，但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为那个曾经满怀希望的自己感到难过。
我知道，离婚这条路不好走。要面对家人的不解，朋友的疑问，社会的眼光。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艰难，要重新找工作，要一个人面对所有问题。
但是，比起在一个冰冷的婚姻里慢慢枯萎，我宁愿选择艰难的自由。
我才三十三岁，人生还有那么长。我不想等到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回头看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活过。我不想将来有一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看，你这一生，都在将就。”
将就的婚姻就像一双不合脚的鞋，别人看着漂亮，只有你自己知道每一步都走得生疼。而我已经疼了太久太久。
也许以后我会遇到真正懂我的人，也许不会。但至少，我不会再在一个人的漠视里，慢慢失去自己。我要把那个爱笑的、有梦想的、敢怒敢言的自己找回来。
这段婚姻让我明白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不辜负自己。如果在一起比分开更寂寞，那这样的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余生很长，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我要对自己好一点，这是我现在，唯一确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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