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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班，刚开市没多久，一位阿姨推着满满一车东西来结账。那购物车堆得像座小山，塞得严严实实的，底下的东西都被压得变了形。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得扫到什么时候去？
“姑娘，麻烦你了啊。”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家里要办事，得多备点东西。”
“没事，您慢慢放。”我挤出个笑，顺手把扫码枪握紧了。
开始扫码了。第一件是桶花生油，五升装的。“嘀”一声脆响，价格跳出来：89块9。阿姨轻轻“哟”了一下：“又涨价了。”
接着是面粉、大米，都是沉甸甸的。每扫一件，阿姨就在旁边念叨：“这个包包子用”“那个待客要的”。我这才知道，她儿子要订婚了，这些全是准备订婚宴的。
扫到调味品区时，阿姨的话匣子打开了：“我儿子就爱吃我做的糖醋排骨，说比饭店的强。这不，得多备点醋和糖。”她拿起那瓶陈醋看了看，“他小时候啊，有一次馋糖醋排骨，我下班晚了没做，他气得饭都不吃。后来每次他要考试，我都做这个……”
我一边听一边扫，“嘀”“嘀”“嘀”，酱油、料酒、冰糖，一件接一件。这些瓶瓶罐罐在她手里，好像都带着温度。
转到零食区了，薯片、饼干、坚果，都是年轻人爱吃的。阿姨拿起一包辣条笑了：“这个是我未来儿媳妇爱吃的，那姑娘可好玩了，第一次来家里就偷偷问有没有辣条。我说没有，她还有点失望呢。这次给她多买点。”
我手上的扫码枪停了一下。看着阿姨眼角的笑纹，突然想起我妈也是这样，我男朋友第一次上门时，她偷偷记下他爱吃的每样东西。
生鲜区的东西最费事，要称重打码。一袋苹果，个个红得发亮；一把青菜，嫩得能掐出水；还有那条活鱼，在袋子里扑腾。阿姨说鱼要现杀才新鲜，所以一早就去水产区等着了。
“我儿子和他女朋友都属鱼，双鱼座。”她自己先笑了，“是不是挺巧的？所以这鱼非做不可。”
扫到一半时，手开始酸了。天天重复同一个动作，其实挺累的。但今天有点不一样——每扫一件，好像就多知道他们一点故事。那瓶老抽是做红烧肉的，那包桂皮是卤牛肉必备的，那袋红枣要放在新人床头……
“姑娘，累了吧？”阿姨递过来一瓶水，“喝口水歇歇。”
我愣了下——从来都是顾客嫌我们慢，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我累不累。
“没事，很快就好了。”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是甜的。
继续扫。现在到日用品了，红毛巾、红脸盆、红牙刷……全是喜庆的大红色。阿姨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他们年轻人不爱用红的，但规矩还是要的，图个吉利。”
最让我动容的是一对红色马克杯。阿姨特意从一堆杯子里挑出来，让我小心点扫，别碰坏了。“让他们用这个喝一辈子水。”她轻声说，像在许愿。
扫码枪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嘀……嘀……”，不再那么急促。我甚至开始享受这个过程，每扫一件，就像在翻阅一本家庭相册。
终于扫到第100件——是包喜糖。阿姨特意放在最后：“讨个彩头，百年好合。”
我扫完最后一件，按下结算键。显示屏上的数字跳了出来：3876块5毛。阿姨掏出钱包，数得仔细，那些钱皱皱的，但叠得整齐。
“辛苦你了姑娘，”她一边装袋一边说，“下回还来找你结账。”
我帮她一起装。塑料袋勒得手疼，但心里是暖的。看着她推着车慢慢走远，那个微驼的背影消失在自动门后，我突然觉得，刚才那一个小时，我好像参与了一个家庭的重要时刻。
后来同事问我，怎么对那个顾客那么有耐心。我说不上来。可能因为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天下母亲的样子——为孩子的大事小事操心，连一包辣条都记在心上。也可能因为，在扫码的“嘀嘀”声里，我听见了生活最真实的声音。
那天晚上下班，我特意去买了条鱼。回家给我妈发了条微信：“周末我回家吃饭，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我妈秒回：“好，妈给你做。”
原来，每一件被扫码的商品背后，都藏着一个人的牵挂，一个家的温度。而我每天重复千百遍的动作，连起的不仅是商品和价格，更是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情感。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在这个扫码支付越来越快的时代，我们还是需要有人，慢慢地把一件件商品，认真地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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