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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像夏天的风，暖烘烘地裹住我。我信了，信得彻彻底底。
第一次发现这话可能不作数，是去年冬天。凌晨两点，我急性肠胃炎发作，疼得蜷在卫生间地板上，冷汗把睡衣都浸透了。抖着手给他打电话，响了七八声才接。背景音很吵，有骰子声和笑声。“宝贝，我跟同事在唱歌呢，”他的声音带着微醺，“你怎么样？严重吗？”
我说疼得走不动路，他顿了顿：“要不你先叫个车？我这边领导在，提前走不太好看。”
最后是合租的室友小雅扶我去的医院。在急诊室挂水时，手机亮了，他发来消息：“到家了吗？还疼不疼？我明天一早去看你。”我看着那行字，眼泪掉在屏幕上，模糊了“明天”两个字。
他确实来了，带着粥和药，满脸愧疚。解释了很久——那个项目对他多重要，领导多看重他，昨晚的应酬多关键。他说：“你知道的，我这么拼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软了。是啊，他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可后来，“将来”变得越来越远，“现在”的他却越来越模糊。
我生日那天，他答应陪我去看海。提前一个月就订好了民宿，我连穿什么裙子都想好了。前一天晚上，他打电话来，语气小心翼翼：“公司临时有个紧急项目，老板点名要我负责……宝贝，生日我们改天补过好不好？带你去吃那家你一直想去的法餐。”
我在电话这边沉默，听见他那头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他说：“理解我一下，好吗？”
我理解了。一个人去了海边，坐在沙滩上看日落。潮水一遍遍涌上来，退下去，像某些承诺，来的时候轰轰烈烈，走的时候悄无声息。他发来消息问我在干嘛，我说在看书。他回了个“乖”，配个爱心表情。
最让我难过的不是这些“大事”，而是那些细碎的日常。
比如我加班到深夜，发消息说害怕走夜路，他回：“打个车，到家告诉我。”可我要的不是行车记录，是有人能说“我在楼下等你”。
比如我工作上受了委屈，打电话想跟他倾诉，他说：“我在开会，晚点打给你。”那个“晚点”通常是深夜，我早已累得不想说话。
比如我爸妈来这个城市看病，他说好一起去接站，临出发前却说客户会议改期了。我在火车站门口，看着别的女孩有男朋友帮忙拎行李，突然就哭了。
每次他都有理由——工作、客户、前途。每次道歉都真诚无比，礼物、鲜花、甜言蜜语，一样不少。他说爱我，我相信他爱我。只是他的爱像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却永远隔着层玻璃。你需要的时候，它亮着灯，但你推门进去，发现想买的东西总是缺货。
上个月，我发烧在家休息。他来看我，坐在床边给我削苹果。削到一半，电话响了，他走到阳台接。我听见他压低声音说：“好的领导，我马上回公司处理。”回来时，他满脸为难。我说你去吧，他如释重负，亲了亲我的额头：“你真好。”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着那个削到一半的苹果，氧化变黄的切面像极了我们的关系——一开始新鲜饱满，却在空气中慢慢变质。
昨天整理抽屉，翻出他去年写给我的卡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无论你需不需要。”现在才明白，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如果我真的不需要，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分手是在一个普通的周二晚上。没有争吵，没有第三者，只是我崴了脚，给他打电话没人接，自己单脚跳着去诊所敷药。回来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泪痕，突然就累了。
他半夜回电话，说在加班改方案。我说：“我们分手吧。”
他愣住了：“为什么？就因为今天没接电话？我真的在忙工作啊。”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忙，知道你累，知道你为生活打拼。可是，“爱情不是用来理解的，是用来感受温暖的。而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问：“你不相信我爱你吗？”
我相信。就像相信太阳会升起，只是对我而言，它已经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了。
搬走那天，他又送了杯芋圆奶茶给我。还是那家店，还是全糖去冰。我喝了一口，甜得发苦。原来口味没变，是我变了。
现在偶尔还会想起他，想起那个站在栀子花旁说“我都在”的年轻人。我不怪他，真的。也许他确实爱我，只是用了一种遥远的方式。就像星星爱着地球，光芒可见，却永远无法在寒冷时给予真实的温暖。
有些爱情，注定只能温暖回忆，无法温暖现实。而我们需要的不只是那句“我爱你”，更是跌跌撞撞时，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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