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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我喜欢的花的品种

    我从小就喜欢花,但真正让我心头一颤的,是那种叫不出名字的紫色小花。那年我七岁,蹲在奶奶家的后院,看它们一簇簇开在墙角,花瓣薄得像纸,风一吹就轻轻抖动。奶奶说,这叫“勿忘我”。她摘了一朵别在我辫子上,说:“这花啊,看着不起眼,可你只要见过一次,就忘不了。”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花就像有些人,不需要多艳丽,却能在你生命里扎根。

    上初中那年,同桌的男生知道我喜欢花,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用报纸包着的花。层层打开,是一枝深红色的玫瑰,花瓣边缘已经有些发蔫,可那浓郁的香气一下子钻进鼻子。“偷摘了我妈花园里的,”他小声说,“听说你喜欢红的。”我的脸唰地红了,把花夹在课本里压成了干花。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花,虽然只有一支,虽然很快就枯萎了,但那种被人记住喜好的感觉,像种子一样埋进了心里。

    真正开始了解花,是遇见林老师之后。高中时的生物老师,一个总穿着素色裙子的温柔女人。她的办公室永远摆着各种花,最显眼的是那盆白色的茉莉。“茉莉最好养,”她递给我一盆,“晚上开花,香得能陪你写作业到半夜。”我小心翼翼地捧回家,放在书桌窗台上。真的,每个熬夜备考的夜晚,那股清甜的香气都会准时弥漫开来,像无声的陪伴。后来茉莉开花了,我兴奋地跑到学校告诉她,她只是摸摸我的头:“花知道谁对它好。”

    大学去了南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花海。三月樱花盛开时,整条路变成粉色的隧道。我和室友起了个大早,赶在游客到来前去看。晨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风过时,樱花雨纷纷扬扬,落在肩头、发梢。我们谁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任由花瓣铺满一身。那一刻突然懂了什么叫“美得让人窒息”——不是夸张,是真的忘了呼吸。

    工作后租的第一个房子朝北,终年不见阳光。我固执地买了两盆绿萝挂在窗前,朋友笑我:“这屋子连你都养不活,还养花?”可那两盆绿萝偏偏长得泼辣,藤蔓很快垂下一米多长,绿得发亮。每天下班回来,看见那片绿色,疲惫就消了一半。原来不需要开花,仅仅是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遇见他是在一个花市。我蹲在地上挑多肉,他走过来指着一盆生石花:“这个叫‘屁股花’,你看像不像?”我噗嗤笑出声。后来他告诉我,其实他根本不认识几种花,只是看见我一个人对着花傻笑的样子,很想认识我。

    在一起后,他悄悄记下我每次夸过的花。春天我说风信子香味特别,第二天桌上就多了一盆蓝色的;夏天我羡慕别人家的绣球,周末他就搬回一盆无尽夏;秋天我念叨桂花香,他特意开车带我去郊区的桂花园;冬天我在橱窗前多看两眼蝴蝶兰,除夕那天它就出现在我家阳台上。

    最让我感动的是去年生日。我完全忘了这件事,加班到深夜才回家。推开门的瞬间,愣在原地——整个客厅洒满花瓣,茶几上放着一大束勿忘我,那种我七岁时第一次心动的紫色小花。他站在花中间,有点不好意思:“跑了好几个花市才找到。你说过,这是你记忆里最早喜欢的花。”

    我抱着那束花,眼泪止不住地流。不是因为它多贵重,而是他记住了——记住了一个小女孩在后院第一次为花心动的瞬间,记住了我生命里所有与花有关的细碎片段。

    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那朵初中时收到的干枯玫瑰。虽然褪色了,但形状还在。我把勿忘我和干玫瑰放在一起,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花从来不只是花。它是奶奶别在我辫子上的温柔,是少年笨拙的喜欢,是老师无声的鼓励,是独自打拼时的陪伴,更是被一个人放在心上证据。

    现在我们的阳台上,茉莉正在开花,绿萝垂到了地板,多肉胖嘟嘟地挤满花盆。他正在给新买的绣球浇水,哼着跑调的歌。夕阳透过窗户,把花瓣染成金色。

    我拿起喷壶帮忙,水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像极了那些被花点亮的日子。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凋谢——比如记忆里的那朵勿忘我,比如被细心珍藏的每个瞬间,比如知道这世上有人愿意记住你所有喜好时,心里涌起的那股暖流。

    花瓣会枯萎,香气会消散,但被花串起来的那些时光,已经在生命里长成一片永远盛开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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