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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他把最近一次的成绩单给我看——听力5.5，阅读6，写作5，口语5。总分5.5。他急忙解释：“我每天背单词到凌晨，真题做了一套又一套，可就是上不去。”
我太熟悉这种状态了。多少孩子像他一样，在备考的迷宫里打转，以为拼命就行，结果撞得头破血流。我合上文件夹，没急着谈计划，反而问起他的一天。
“早上六点起床背单词，上午做阅读，下午练听力，晚上写作文……”他掰着手指数。
“那你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说英语？”
他愣住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把英语当成了敌人，在打一场身心俱疲的消耗战。我告诉他：“从今天起，咱们换个活法。”
我给他设计的时间表看起来“很偷懒”：早上七点半起床，先听十分钟他最喜欢的英文歌；上午只专注一项，比如阅读，但做完要大声朗读原文；下午看一集《老友记》，跟着重复每句台词；晚上写日记，就写今天发生了什么，用最简单的话；睡前听十五分钟英语故事，当催眠曲。
小杨将信将疑：“这样就行？”
“试试看，”我说，“先坚持两周。”
第一周，他每天都想回到过去那种“往死里学”的模式。第二周，他开始在日记里写：“今天食堂的饭真难吃”，配了个哭脸表情——虽然语法乱七八糟，但至少愿意写了。一个月后，他兴奋地告诉我，做梦都在用英语吵架。
但真正的突破在口语。小杨第一次模拟测试，对着录音设备紧张得脸色发白，两分钟的自我介绍卡壳了十几次。结束后他特别沮丧：“我一想到考官在对面，脑子就空白了。”
我收起评分表：“走，带你换个地方。”
我把他带到学校旁边的星巴克，指着点单的外国学生说：“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去要三个人的微信。”
他吓坏了：“老师，这太尴尬了！”
“你就说你在练英语，想交个朋友。被拒绝也没关系，回来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
那天下午，他在咖啡店磨蹭了两个小时，最后真的要到了两个联系方式。回来时眼睛发亮：“那个英国女孩说我的发音其实不错！就是太紧张了。”
从那天起，每周四下午都成了他的“社交时间”。他开始能聊天气、聊课程，甚至能开玩笑。有一次他兴奋地告诉我，帮一个迷路的留学生指了路，全程用英语。
但写作还是老大难。他的文章总是堆砌华丽辞藻，读起来却不知所云。我拿出他写的一篇关于环保的作文：“你告诉我，如果真的让你在联合国发言，你会这么说话吗？”
他摇摇头。
“那为什么写出来就成了这样？”
他想了很久：“我觉得……应该用难一点的词，显得水平高。”
我让他重写，就当他是在给最好的朋友写信，解释为什么要垃圾分类。这次的文章虽然用词简单，但逻辑清晰，甚至有真情实感。我在旁边批注：“这才是你的声音。”
离考试还有三个月时，我们开始了精确到每一分钟的模拟。听力不是他的弱项，但总在选择题上纠结太久。我教他一个小技巧——在听到“but”“however”时画个星号，答案往往在后面。阅读他速度够快，但准确率不稳定。我们发明了“三遍法”：第一遍快速浏览，第二遍带着问题细读，第三遍检查答案是否经得起推敲。
写作我们整理了十个最可能考的话题，每个话题准备三个接地气的例子。我告诉他：“别总扯比尔·盖茨，就写你们学校食堂的浪费现象，写你奶奶开始用布袋买菜，这些更打动人。”
口语我们练得最多。我把他容易卡壳的地方编成段子，比如“我紧张时就像手机没了信号——需要重启”。他笑着说这太傻了，但真的考试时，这个段子让他放松了下来。
考前最后一周，我没再让他做新题，而是每天看一部英文电影，写观后感，和我用英语打电话聊半小时天。我对他说：“现在你需要的不是学更多，而是相信自己已经会了。”
考试那天早上，他给我发短信：“老师，我还是紧张。”
我回：“记得咖啡店要微信的那个下午吗？就当今天也是去交个朋友的。”
成绩出来的那天，我正在开会，手机震动个不停。打开一看，是他发来的成绩截图：听力7.5，阅读7.5，写作6.5，口语7，总分7。下面还有一条语音，点开是他哽咽的声音：“老师，我做到了……谢谢您没让我继续死学……”
我放下手机，窗外阳光正好。想起这八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从那个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男孩，到现在能自信地和外国人谈笑风生。我整理着桌上的学生档案，突然明白，这份工作最动人的地方，不是教会他们考试技巧，而是帮他们找回对语言最本真的喜爱和自信。
每个孩子都是一座宝藏，而我的任务，不过是递给他们一把合适的钥匙。当锁扣“咔嗒”一声打开时，光芒会自己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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