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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是项目中期汇报前两周。周一早上，我坐在电脑前，文档里的字像小蝌蚪一样游来游去，就是进不了脑子。胃部的钝痛一阵阵袭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我趴在桌上休息了十分钟，然后强迫自己坐直。我给自己定了特别小的目标——就先写完这一页PPT。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长长舒了口气，像是打赢了一场小小的战役。
那两周，我把工作拆解成无数个微小的步骤。不再想着要完成五十页的报告，而是告诉自己，只要写好这一小节就行；不再焦虑整个演示流程，而是专注于手上这一张图表是否清晰。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就停下来，喝口热水，在房间里慢慢走几圈，等那阵难受劲儿过去了，再回到桌前。有时候，实在撑不住，我就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床头工作——姿势虽然别扭，但至少能让身体舒服一点。
团队开会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精神饱满。有一次正在讨论技术方案，突然一阵头晕袭来，我借口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的自己，突然很想哭。但我知道不能——不是坚强，而是害怕一旦允许自己软弱，就真的爬不起来了。回到会议室，我继续刚才的讨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艰难的是汇报前三天。那天晚上，我发烧了，三十八度五。躺在床上，浑身酸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说，身体最重要，项目可以延期；另一个说，都坚持到这里了，现在放弃，对不起之前所有咬牙挺住的时刻。我爬起来，吃了退烧药，用毛巾敷在额头上，然后抱着电脑靠在床头——做不了复杂的部分，就检查错别字，调整排版格式。能做一点是一点。那天工作到深夜，效率低得可怜，但至少，我没有完全停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支撑我走过来的，不是多么宏伟的信念，而是一些特别具体的念头——想到团队成员信任的眼神，想到这个项目可能带来的改变，甚至想到完成后可以安心睡个懒觉的简单愿望。每一次身体发出抗议，我就跟自己商量：再坚持半小时，就半小时。然后一个半小时接一个半小时，居然真的撑过来了。
汇报当天，我穿上最挺括的衬衫，试图用外在的整齐掩饰身体的虚弱。站在台上，灯光打下来的那一刻，奇怪的是，所有不适都退到了背景音的位置。我清晰地讲解着每一个细节，流畅地回答每个问题，仿佛又回到了精力充沛的时候。直到掌声响起，回到座位，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
那天晚上，我早早躺在床上，却失眠了。不是兴奋，而是一种很深很沉的疲惫，像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但心里是踏实的——我们做到了，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依然把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这段经历让我明白，所谓坚持，不是在状态好时的一鼓作气，而是在状态不好时的且战且走。它不壮观，甚至有些狼狈——是忍着胃痛核对数据，是头晕时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两分钟再继续，是发烧夜里仍然坚持完成最小单位的工作。就像在雨中行走，没有伞，只能一步一步往前，知道总会走到目的地，知道雨总会停。
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但那段顶着不适前行的日子，却成了我记忆里特别深刻的一部分。它告诉我，人的韧性远超自己的想象，那些看似过不去的坎，其实走着走着，也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不要停下来——哪怕慢一点，哪怕姿势难看一点，只要还在向前，就是在靠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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