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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天，我因为长期伏案工作，颈椎疼得厉害，整个后背都僵硬得像块木板。闺蜜小雨来我家吃饭，看见我趴在沙发上哎哟哎哟地叫唤，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这样不行啊，”她一边帮我揉肩膀一边说，“得运动了。我们单位楼下新开了家瑜伽馆，环境特别好，教练也专业。要不，我帮你办张卡？”
我当时正被疼痛折磨得没脾气，加上对小雨百分百信任——我们从初中就是好朋友，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啊，你看着办吧，多少钱我转你。”
“急什么，”小雨摆摆手，“我先去帮你看看，办好了再说。”
过了两天，小雨兴冲冲地告诉我卡办好了。“年卡，打折下来三千八。教练说特别适合你这种办公室人群。”她描述得绘声绘色——宽敞明亮的教室，专业的瑜伽垫，还有课后提供的花草茶。我听着都心动，立刻把钱转给了她。
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每次我约小雨一起去瑜伽，她总有理由推脱。“这周加班呢”“我妈来了得陪她”“周末要出差”……我想着自己先去体验一下也行，可到了瑜伽馆前台，报上名字和手机号，工作人员查了半天却说没有我的信息。
“不可能啊，”我有点懵，“我闺蜜上周刚帮我办的。”
“您闺蜜叫什么名字？”
“李晓雨。”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又查了查，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李女士确实有张年卡，但登记的是她自己的信息。”
我愣在那里，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什么意思？小雨用我的钱给她自己办了卡？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走出瑜伽馆，我站在路边给小雨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很安静。
“小雨，你在哪儿呢？”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在……在家啊，刚洗完澡。”她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望着马路对面瑜伽馆明亮的招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撒谎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三千八百块钱不是大事，可我想不明白，二十多年的友情，难道就值这张瑜伽卡？更让我难过的是，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如果她直接说想练瑜伽但手头紧，我会毫不犹豫地借给她，甚至送她一张卡当作礼物。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没有联系小雨。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给我发过几条微信，问我怎么不约瑜伽了，我都以工作忙为由搪塞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揭穿她？我怕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我们的友情就真的完了；装作不知道？心里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我妈突然住院，需要做个小手术。我一个人在医院跑前跑后，缴费、取药、陪床，累得快要散架。那天下午，我刚从医院食堂打饭回来，看见小雨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病房门口，额头上都是汗。
“你怎么来了？”我很惊讶。
“阿姨生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她语气里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还是我妈在菜市场遇见你舅妈才知道的。”
她二话不说，接过我手里的饭盒，又把我按在椅子上：“你歇会儿，我来照顾阿姨。”
那天晚上，小雨一直陪我到很晚。她帮我妈擦身子、喂饭、聊天，动作熟练又温柔。我妈被她逗得直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九点多，我妈睡下后，我和小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谢谢你啊。”我轻声说。
她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瑜伽卡的事，对不起。”
我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段时间，我过得特别糟糕。”小雨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工作上出了个大错，被扣了奖金；男朋友跟我分手；我爸高血压住院……所有糟心事都赶在一起了。去医院看你那天，我其实是刚从我爸的病房出来。”
我愣住了——我从不知道她承受了这么多。
“你跟我说想办瑜伽卡的时候，我本来想告诉你我的情况，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觉得特别丢人。正好那家瑜伽馆在搞活动，我鬼使神差地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你打电话那天，我确实在瑜伽馆。听见你的声音，我慌得不行，只好撒谎。”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不是舍不得那三千八，我是舍不得……你那幺信任我。我怕你知道后，会觉得我这个人不行，再也不想理我了。”
看着小雨憔悴的脸，我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在那一刻消散了。我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傻子，”我说，“你才是最大的傻子。”
后来，我们一起去那家瑜伽馆补办了一张卡。前台的小姑娘认出了我们，笑得特别甜。现在，每周三晚上成了我们雷打不动的瑜伽时间。有时候练到某个高难度动作，我俩会互相看看对方龇牙咧嘴的样子，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垫子还是那些垫子，教室还是那间教室，但每次呼吸之间，我都觉得特别踏实。这份友情曾经差点走丢了，幸好，我们都没有真正放手。人这一生会拥有很多东西，但能陪你走过二十年，见过你所有狼狈和辉煌还留在你身边的人，真的不多。
那张瑜伽卡，小雨后来坚持要还我钱，我没要。我说，这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庆祝我们的友情，在经历了这样的考验后，依然完好无损。
现在想想，也许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偶尔会犯糊涂、会软弱、会不知所措的自己。真正的友情不是永远不犯错，而是犯了错之后，还有勇气面对，还有机会弥补，还有人愿意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
就像瑜伽老师常说的那句话：吸气，伸展；呼气，放下。人生大概也是如此——在起伏中寻找平衡，在呼吸间学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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