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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他凑近镜子看了看，“哦，在看我们家的漂亮姑娘。”
我噗嗤笑出声：“都多大岁数了还姑娘呢。”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他认真地说，然后拿起梳子帮我梳理刚洗过的头发。
这样的对话在我们家再平常不过。结婚十五年，老陈还是会时不时地说我漂亮。不是敷衍了事的那种，而是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还记得刚结婚那会儿，我问他为什么总说我好看。他想了想说：“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说话。”那时候我确实爱笑，皮肤紧致，身材苗条，穿什么都好看。
可岁月不饶人啊。
特别是生完孩子后，我的身材走了样，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到从前。记得孩子满月那天，我站在衣柜前试了很久的衣服，没有一件合身。我坐在床边掉眼泪，老陈走进来，从背后抱住我。
“别哭了，”他轻声说，“你知道吗，你现在比以前更美了。”
我哭得更凶了：“你骗人。”
“真的，”他扳过我的身子，看着我的眼睛，“以前的你是朵花，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现在的你是一棵树，经历了风雨，更挺拔，更有力量。我喜欢现在的你。”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老陈说我漂亮，从来不只是因为外表。
三年前，我母亲生病住院，我医院家里两头跑，整个人憔悴得不行。有一天晚上，我从医院回来，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老陈给我倒了杯热水，看着我突然说：“你今天特别美。”
我苦笑：“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不是安慰，”他摇摇头，“你知道吗，今天下午我去医院，看见你正在给妈擦身子，动作那么轻柔，眼神那么专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一个女人最美的样子，不是化妆打扮之后，而是在她付出爱的时候。”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些年，老陈说我漂亮的场合千奇百怪。
有时是我在厨房忙碌，他靠在门框上说：“我老婆切菜的姿势都这么好看。”有时是我辅导孩子作业，耐心讲解了一遍又一遍，他会悄悄拍张照片，晚上给我看：“你看你教孩子时的侧影多美。”甚至有一次，我感冒发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他端药进来，第一句话竟然是：“生病了都这么好看。”
我每次都笑他：“你这是什么审美啊？”
他却很认真：“在我这里，你就是标准。”
去年是我们结婚十五周年，老陈偷偷准备了一个惊喜——把我们这些年的照片做成了影集。从青涩的婚纱照，到怀孕时的大肚照，再到带孩子去公园的合影，每一张下面他都写了备注。
在我一张素颜在家工作的照片下面，他写道：“她专注工作的样子让我着迷。”在一张我蹲在小区喂流浪猫的照片下面，他写：“她的善良让整个人都在发光。”还有一张我睡着的照片，他写：“每天醒来看见她，都觉得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翻看那本影集，我才真正明白，在老陈眼里，我的“漂亮”是一个不断丰富的过程。它不只是年轻时的容颜，更是这些年一起走过的岁月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那些细纹是无数次欢笑积累的，那些白发是为家庭操心长出的，略微走样的身材是孕育我们爱情的证明。
上个月，我们难得有机会过二人世界，去了恋爱时常去的那家小餐馆。等菜的时候，我托着腮看窗外的行人，老陈突然拿出手机给我拍照。
“干嘛呀，又不好看。”我下意识地躲闪。
他抓住我的手：“别动，这个光线刚好，你特别美。”
照片里的我，没有精心打扮，没有找好角度，就是很随意的一个瞬间。可老陈把它设成了手机屏保。
“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漂亮吗？”回家的路上，他牵着我的手问。
我摇摇头。
“因为在我眼里，你不是静止的，是流动的。每一天的你都在变化，都在成长。二十岁的你像清晨的露珠，清澈透明；三十岁的你像午后的阳光，温暖明亮；现在的你像傍晚的霞光，丰富而深沉。每一个阶段的你都有独特的美，而我幸运地见证了所有这些变化。”
我握紧了他的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昨晚，女儿突然问我：“妈妈，为什么爸爸总说你漂亮啊？我们班小美的妈妈才漂亮呢，会化妆，穿裙子。”
我还没回答，老陈就把女儿抱到腿上：“因为妈妈的美是会生长的啊。你看咱们家的绿萝，刚买回来的时候只有几片叶子，现在爬满了整个阳台。妈妈的美就像那盆绿萝，每天都在生长，越来越茂盛。”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今早照镜子时，我发现自己能坦然接受那些细纹和白发了。因为它们不只是衰老的标记，更是十五年爱的见证。老陈用他日复一日的赞美，教会了我一件事：真正的美丽不是静止的画面，而是流动的风景；不是完美的容颜，而是鲜活的生命。
洗手间的门开了，老陈探进头来：“早饭好了，漂亮姑娘。”
“来了。”我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嗯，是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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