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去年春天,我刚把工作三年攒的八万块钱转到一张新办的银行卡里。这笔钱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计划着年底付个小公寓的首付,在城里有个自己的窝。那天下午,我正在公司加班,表姐林静突然打来电话。听到她声音带着哭腔,我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
“小妹,我可能得了不好的病。”她哽咽着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林静表姐比我大六岁,从小我们一起长大,她就像我的亲姐姐。她父母早年离异,她跟着姑妈过得不容易,所以我一直特别心疼她。
“什么病?检查了吗?”我赶紧问。
她说医生在她的体检报告上发现了阴影,怀疑是早期肺癌,需要立刻做进一步的检查,其中一项叫什么“PETCT”,要八千多,而且全自费。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手头只有两万,还差六万。我不敢告诉我妈,她心脏不好...”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根本没多想:“姐你别急,钱我有,我刚存了八万,先给你用。”
电话那头她哭出声来:“小妹,这钱我肯定还你,等我确诊了,我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
第二天,我请了假陪她去医院。在肿瘤科门口,看着那些戴着帽子的病人,我的心揪成一团。表姐脸色苍白,紧紧握着我的手。她说想自己去见医生,让我在走廊等着。大概半小时后她出来,眼睛红红的,递给我一张单子:“医生说越快越好,下周就能安排检查。”
那张单子看起来确实像医院的缴费通知,上面印着某医院的名字,还有PETCT的项目和价格。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怀疑呢?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了,害怕失去她。
当天下午,我们就去银行转了账。六万块,几乎是我全部的积蓄。输密码的时候,我的手在抖,但想到这是在救表姐的命,还是坚定地按了下去。
转账后的头两个星期,表姐还经常跟我联系,说在等检查结果。后来联系就渐渐少了,问她结果出来没,她总是说医生让再观察。直到一个月后,我在商场偶然遇见了姑妈。姑妈红光满面,笑着说:“你表姐最近可算想通了,跟她男朋友合伙开了家美容院,投了十几万呢!”
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立刻给表姐打电话,她不接;发微信,发现已经被拉黑了。我直接打车去了姑妈说的那个美容院地址,果然看见表姐正在店里指挥工人装修。她看见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为什么骗我?”我声音发抖。
她把我拉到一边,表情从慌张变得理直气壮:“不就是借你点钱吗?等我赚钱了还你就是了。再说了,你自己说的,这钱是给我的,又不是借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曾经在我发烧时整夜守在我床边的表姐,那个在我失恋时陪我哭了一夜的表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是我的全部积蓄,我攒着买房子的...”我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影响我生意。等我赚了钱双倍还你,总行了吧?”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转身走进美容院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那种被最亲的人从背后捅一刀的感觉。
后来的事情更让人心寒。家里长辈来调解,表姐改口说那笔钱是我自愿赠予的,还说我有转账记录有什么用,又没借条。姑妈也帮着说话:“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你表姐创业不容易...”
我放弃了追讨,不是不想要回那笔钱,而是实在没有精力跟一个完全不在乎亲情的人纠缠。那段时间我过得特别糟糕,晚上失眠,白天精神恍惚,对所有人都充满了不信任。好朋友请我吃饭,我都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别有目的?
最难过的是,我不仅失去了六万块钱,更失去了对亲情的信任。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太傻了?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直到现在,我还在慢慢重建自己对人的信任。这件事教会我一个残酷的道理:有时候,伤害你最深的,往往是你最信任的人。我现在依然愿意相信美好,但多了一份谨慎;依然珍惜亲情友情,但学会了保护自己。
表姐的美容院开了半年就倒闭了,听说亏了不少钱。偶尔从亲戚那里听到她的消息,我都不再关心。那六万块钱,就当作是我为成长付出的昂贵学费吧。只是这个学费,真的太贵了。
现在的我,重新开始攒钱,虽然慢一些,但每一分都踏实。我也学会了,再深的感情,涉及到金钱时也要清清楚楚;再亲的人,该说“不”的时候就要勇敢拒绝。这不是冷漠,而是对彼此关系的尊重和保护。
这段经历像一道深深的伤疤,永远留在了我心里。但时间慢慢让它结痂,虽然碰一下还是会疼,但至少不再流血了。生活还要继续,我相信,只要保持善良和真诚,总会遇到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只是那个叫我“小妹”的表姐,已经永远留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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