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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已经是初冬了，暖气还没来，屋里有点冷。我随手划拉着购物APP，一件米白色的蕾丝内衣突然跳进眼里——模特穿着真好看，光线柔和，衬得皮肤像缎子一样。详情页里写满了“无痕舒适”、“云感体验”、“法国进口蕾丝”，还有一堆我看不懂的技术名词。最重要的是，价格只有专柜的三分之一。
鬼使神差地，我就点了下单。
等待快递的那几天，我甚至还带着点小期待。你知道的，女人总觉得自己缺一件合适的内衣。衣柜里那些，不是肩带老往下滑，就是背后的扣子勒得慌。我幻想着这件“完美内衣”能解决所有问题，让我也体验一把广告里说的“宛若天生”的感觉。
快递到手的时候，包装倒是挺精致，粉色的盒子系着丝带。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可刚摸到实物，心就凉了半截——那个蕾丝，硬邦邦的，刮得手疼，和图片上那种柔软的样子完全两码事。我安慰自己，也许洗洗就好了？
更让我傻眼的是试穿的时候。尺码明明是我平时穿的M码，可穿上后，肩带短得勒肩膀，背后的排扣歪歪扭扭，最要命的是钢圈——它根本不是顺着身体曲线走的，而是硬邦邦地戳在胸口下面，我稍微一动，它就往上跑。我在镜子前转了转，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哪儿是“宛若天生”，分明是“刑具加身”。
我立刻联系了客服。那是个叫“小美”的机器人似的客服，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飞快地回复：“亲，我们的商品都是经过严格质检的哦”“亲，内衣属于私人贴身物品，一经拆封不支持退换哦”。
我耐着性子解释：“这不是尺码问题，是质量有问题。蕾丝是硬的，钢圈是变形的。”
她还是那句话：“亲，不影响二次销售是可以退换的哦。”
这句话彻底把我惹毛了。不影响二次销售？内衣这种东西，难道我还要穿出去溜达一圈再退给你？我强压着火气，要求找经理。
经理倒是真人，但态度更坚决。“女士，我们的商品页面写得很清楚，贴身衣物非质量问题不退不换。您说的这些问题都属于主观感受，我们不能因为您穿着不舒服就破例。”
“钢圈变形也是主观感受？”我气得手都在抖，“你们页面写着‘完美承托’，现在这个钢圈自己都站不直，怎么承托？”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一段更长的官方回复，核心意思就一个——不退。
我这才仔细去看商品页最下面那行小字，真的写着“贴身衣物，概不退换”。可这合理吗？如果商品本身有质量问题，也不能退？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了漫长的维权。找平台客服，他们说要和商家协商；打12315，说需要时间处理。我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每次沟通都要把那个尴尬的试穿经历重复一遍，对方客客气气地听着，然后告诉我：“我们会记录的。”
最让我难受的是有一次和平台客服的通话。那个年轻的男客服很礼貌地问：“女士，您能具体描述一下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吗？”我握着电话，脸烧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钢圈有问题。他继续追问：“是哪个部位让您觉得不适呢？”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在陈述某种难以启齿的病症的病人。
那件米白色的内衣，后来我一直没扔。它就躺在我的衣柜角落里，每次打开都能看见。硬邦邦的蕾边已经有些起球了，那个变形的钢圈，隔着布料都能摸出它别扭的形状。
我后来学乖了，买内衣再也不上网了。每个月底，我都会抽空去商场，一家一家地试。在明亮的试衣间里，我可以仔细摸面料的好坏，可以反复蹲起抬手看会不会跑杯，可以对着三面的镜子照个清楚。导购员会专业地帮我调整，告诉我这个款式适合什么场合穿。
贵是贵了点，但至少，我能摸得到、看得见。
前几天整理手机相册，又翻到了那件米白色内衣的截图。阳光下，它依然在页面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底下的评价又多了几百条，最新的一条写着：“大家别买了，质量差还不给退，血的教训！”
我盯着那条评价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删掉了截图。
有些亏，吃一次就记住了。现在每次看到网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内衣广告，我都会想起衣柜里那件米白色的“教训”。它提醒我，有些东西，隔着屏幕是看不真切的；有些承诺，轻点一下鼠标就消失了。
而真正适合你的，终究需要亲自去感受、去经历、去在真实的世界里，一点点找到最贴合自己的那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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