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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七点半，我坐在餐桌前，对面是他的空椅子。桌上摆着红烧排骨——他最爱吃的，我炖了整整一下午。七点半，七点四十，八点……菜凉了，油凝成白花花的一层。我给他发微信：“回来吃饭吗？”
半小时后，他回：“加班，吃过了。”
其实我早知道会这样。这三个月来，他在家吃饭的次数，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可我还是每天做两人份的菜，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这个家是完整的。
最讽刺的是，我们明明睡在一张床上，中间却像隔着条河。他躺下就背对着我玩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有时我半夜醒来，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突然就很想哭——这个人离我这么近，可他的心在哪里，我一点都不知道。
想起单身那会儿，我也经常一个人吃饭。但那时候，我会选喜欢的餐厅，点爱吃的菜，边吃边看窗外行人，心里是轻松的、自在的。现在呢？我守着这个家，像守着一座漂亮的坟墓。
上周我生日。他破天荒准时下班，还带了蛋糕。点上蜡烛，他让我许愿。我闭上眼睛，突然发现自己连一个愿望都想不出来——不是没有愿望，是知道许了也不会实现。吹灭蜡烛后，他递过来一个盒子，是最新款的手机。同事们都说他真大方，可他们不知道，我上个月随口说过，想要他手写一张卡片。
“为什么要卡片？”他不理解，“手机不是更实用吗？”
我没办法解释，我要的不是东西，是被放在心上的感觉。
最让我难受的，是上个月我发烧到三十九度。给他打电话，他说在开会，让我先吃药。我挣扎着下楼买药，回来时在电梯里差点晕倒。那天他凌晨一点才回来，满身酒气。看见桌上的药盒，愣了一下：“你生病了？”
那一刻，我的心凉透了。我宁愿他承认忘了，至少证明他曾经知道过。
我们不是没有快乐过。刚结婚时，他每天都会抱抱我，出门前亲一下，睡前聊聊天。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也许是他升职后越来越忙，也许是我说了太多次“需要陪伴”他都没改，慢慢地，我就不说了。
现在我们在家，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他在书房，我在客厅，就像合租的陌生人。偶尔同时去接水，会客气地说“你先”。这种客气真让人心寒——我们是夫妻啊，怎么就到了说“谢谢”、“不好意思”的地步？
昨天整理衣柜，翻出我们第一次看电影的票根。那天下雨，他把外套撑在我头上，自己淋湿了半边。电影演的什么我早忘了，只记得他手心的温度。现在呢？我们上次一起看电影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在电影院睡着了，打呼噜，我提前离场他都不知道。
有时候我甚至怀念单身时的孤独。那时的孤独是透明的，看得见尽头——你知道只要愿意，可以随时约朋友，可以开始新恋情。可现在这种孤独是凝固的，密不透风，你被困在里面，看着身边那个人，他却看不见你。
上周我试着和他谈，说我觉得很孤独。他正在回工作邮件，头也不抬：“哪个结婚的人不孤独？过日子不都这样？”
我愣住了。原来在他眼里，婚姻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起孤独地活着。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还在谈恋爱。过马路时，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左手握着右手。窗外天还没亮，他的呼吸声在身边起伏。我轻轻下床，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直到天明。
餐桌上的排骨最后倒掉了。不是我吃不下，是突然明白，有些东西凉了，就再也热不回来了。
单身的孤独像轻风，吹过了也就过了；婚姻里的孤独像慢性病，不致命，但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你。至少单身时，你还能期待有人来结束这份孤独；可结婚了，那个人就在你身边，你的孤独却成了无期徒刑。
现在我就坐在窗前，看着天亮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和昨天没什么不同。他一会儿会起床，匆匆吃个早餐，说声“我走了”，然后关上门。我会继续坐在这个漂亮的房子里，感受那种彻骨的孤独。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要的从来不是多少陪伴，而是在他身边的每一个瞬间，都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被看见的。如果没有这些，婚姻就真的只是一纸合同，把两个孤独的人绑在一起，让孤独加倍。
桌上的咖啡凉了，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苦的，凉透了的咖啡，就像我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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